《去它的战争》 穆拉德·苏拜(也门)作于2018年

 

亲爱的朋友们:

三大洲社会研究所向您问好。

2015年3月,沙特阿拉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伙同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Gulf Cooperation Council,简称海合会)其他成员国开始轰炸也门。当也门总统阿卜杜·拉布·曼苏尔·哈迪的政府与什叶派栽德教派的“真主卫士运动”组织(也称胡塞武装)、基地组织之间的内战愈演愈烈时,上述国家发生了至少持续一年的冲突。由沙特国王主导的海合会企图阻挠什叶派在沙特邻国夺权的一切政治计划,无论其是否与伊朗联手。因此,也门遭袭可看作逊尼派各国君主因担心什叶派政治势力在阿拉伯半岛掌权而发起的袭击。

战争仍在继续,西方国家全力支持沙特和阿联酋,向其出售了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武器装备,用来对付也门的穷苦民众。最富阿拉伯国家沙特与最穷的阿拉伯国家也门交战已有六年半之久,并未得到多少好处。但3000万人的也门却因为这场冲突失去了25万人,其中一半死于战争暴行,一半死于饥饿、疟疾等疾病的折磨。沙特、阿联酋的军事、政治目的在战争中无一实现,阿联酋已于2020年撤军。战争的唯一后果是也门人民饱受摧残。

 

《公元2021年7月3日,今天萨那的空袭》 摄影:穆罕默德·阿齐兹 手绘:萨巴·贾拉斯2021年于也门

 

2021年2月以来,“真主卫士”武装势力就力图夺取马里尔布省的中心城市,该省不仅在也门规模不大的炼油项目中处于中心,也是仍由哈迪总统控制的少数地区之一。南部等省份已落入基地组织手中,西海岸则由军队分裂派系控制。马里尔布遭袭令死神大开杀戒,百姓因此纷纷逃难。如果马里尔布真有可能沦入“真主卫士”之手,联合国为哈迪维护其也门总统地位的任务将以失败告终。为了对也门进行重新整合,“真主卫士”下一步将打击仍控制阿比扬省的阿拉伯半岛基地组织,后者目前在也门的对手还有新成立的伊斯兰国组织。虽然美国对阿拉伯半岛基地组织进行定期空袭,但其盟友沙特在地面上却依赖该组织来对抗“真主卫士”组织,利用暗杀恐吓平民和和平倡导人士。

 

《母与子》 福阿德·福塔伊赫(也门)作于1973年

 

10月19日,完成也门之行的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言人詹姆斯·埃尔德在日内瓦向媒体做了通报。他写道:“也门冲突又添了一座耻辱里程碑:自2015年3月发生战事以来,已有一万名儿童死亡或伤残,平均每天四名。”埃尔德所言令人震惊。也门有半数人口、也就是1500万人用不上基本的公共设施,其中850万是儿童。8月,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执行主任亨丽埃塔·福尔提醒联合国大会:“也门儿童的处境无异于噩梦。在也门,每十分钟就有一名儿童死于营养不良、疫苗可预防疾病等可控原因。”

朋友们,这就是战争的代价。战争是一场后果惨痛的苦难。回顾历史,几乎找不到所谓值得的战争。即使有这样的战争,名单上也不会有也门,不会有许许多多为他人的臆想付出血腥代价的国家。

数百万人命丧黄泉,数千万人生活被毁。当轰炸停止时,看多了死亡和苦难的人只剩下木然的眼神;而当国家疲于应对其他不甚喧嚣却颇为致命的战争:经济制裁、贸易争端时,饥肠辘辘的人也只剩下木然的眼神。战事连连,作为受害者的人民毫无益处。列强为了一己私利操控棋局,军火商为了保护钱财开通新的银行账户,就这么回事。

 

《大自然是美好的》 伊尔哈姆·阿拉希(也门)作于1990年

 

也门的战争不仅由国内政治所致,沙特和伊朗在该地区的严重敌对状态也是重要原因。这种敌对表面上源于逊尼派沙特和什叶派伊朗之间的教派分歧,其源头其实在于,沙特作为伊斯兰君主制国家无法容忍邻国出现共和政府。在巴列维王朝统治伊朗时期(1925-1979年),沙特并无异议。1979年伊朗革命后,阿拉伯半岛上俨然要出现一个伊斯兰共和国,此时沙特敌意大增。这是1962-1970年间沙特、英国策动对北也门共和国战争的重演。

因此,一个值得欢迎的进展是:伊沙两国高级官员分别于4月和9月在巴格达会晤,为缓和紧张局势进行讨论。讨论中提出了伊拉克、黎巴嫩、叙利亚、也门等国的地区冲突问题,这些国家均受到伊沙两国问题的影响。若利雅得和德黑兰能达成重大和解,该地区的多场战争都有可能缓解。

 

阿卜杜拉·阿尔巴拉杜尼

 

1962年,工人阶级军官阿卜杜拉·萨拉勒领导了一场民族主义军事政变,推翻了也门穆塔瓦基利亚王国的末代统治者。有识之士踊跃供职于新政府,其中就有杰出的律师、诗人阿卜杜拉·阿尔-巴拉多尼。阿尔-巴拉多尼1962年起直至1999年去世都在首都萨那的无线电台工作,致力于提升也门的文化话语权。他的诗集包括1968年的《明日之城》(Madinat Al Ghad)、1979年的《绿日之旅》(Al Safar Ela Ay Ayyam Al Khudr)等。《无尽的放逐》是他的代表诗作:

 

祖国遭受着暴君的轮番统治

一个更比一个恶劣

它受困于各种牢笼的禁锢

辗转于无尽的放逐

明里暗里的侵略者将它霸占

魔鬼轮番上阵

把它折磨得像枯瘦的骆驼

 

在这死亡的暗穴里

祖国既没有死去

也没有回转

它在死寂的坟墓里挖掘

找寻它纯净的来处

找寻沉睡在眼眸之后的

春日希冀

找寻将至的美梦

找寻暗藏的魅影

从不堪忍受的夜晚

走向更为黑暗的夜晚

 

祖国在自己的国境内

黯然神伤

在他人的土地上

甚至在自己的国土上

经受着

落寞的流放

 

《成人教育和劳动力》 阿巴斯·阿尔-朱奈迪(也门)约作于1970年代

 

阿尔-巴拉多尼的祖国在自己的国境内黯然神伤,不仅因为国家千疮百孔,还有“春日希冀”,以及被遗忘的往事。正如阿富汗苏丹等许许多多的国家,也门也曾是左翼希望的中心,即1967年到1990年南部的也门民主人民共和国。它诞生于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斗争,由亚丁工会联盟及其非凡领袖阿卜杜拉·阿斯纳格、马克思主义的民族解放阵线领导,后者在也门内战后于1978年并入阿卜杜勒·法塔赫·伊斯梅尔领导的也门社会党。也门民主人民共和国曾努力开展土地改革,推动农业生产,创建促进妇女教育的国民教育体系,建立包含农村医疗中心的发达医疗系统,推动实施以妇女解放为首要目标的1974年《家庭法》。1990年,也门民主人民共和国在也门统一进程中被推翻,所有努力化为泡影。在这个饱受炮火摧残的国家中,这段社会主义往事依稀尚在。

 

热忱的,

Vij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