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left to right: Vijay Prashad, Fred M'membe, Diego Sequera, and Erika Farías. Photographer: Yeimi Salinas.

由左至右:维杰·普拉沙德、弗雷德·姆门贝、迭戈·塞克拉、艾丽卡·法里亚斯 2019年在加拉加斯,耶米·萨利纳斯摄影

 

亲爱的朋友们:

三大洲社会研究所向您问好。

2021年8月12日,赞比亚人民将投票选出新总统;如现任总统败选,这将是赞比亚自1964年脱离英国独立以来的第七位总统。现任总统埃德加·伦古将受到赞比亚社会主义党总统候选人弗雷德·姆门贝的强劲挑战。

姆门贝深知挑战的重要性。自赞比亚《邮报》1991年创办以来就担任主编的姆门贝长期以来遭受着恶意骚扰和政治迫害。姆门贝的《邮报》为了讲述真相而积极发声,于2016年遭噤声,又以《桅杆报》浴火重生。

2009年,《邮报》的一篇社论认为,尽管国家独立了数十年,赞比亚仍为不公平的世界体系所掌控。《邮报》社论写道:“从经济上看,赞比亚就是世界这条狗身上的尾巴尖。当狗高兴时,我们这个尾巴尖就会开心地左右摇晃;当狗难过时,我们就会卷曲在阴暗脏臭的地方。”难怪,从1991-2002年在任的弗雷德里克·奇卢巴到现任总统埃德加·伦古,历届政府都企图让该报及其主编噤声,是他们令赞比亚政治精英对跨国企业和外国债权人俯首帖耳的嘴脸无所遁形。而如今,这位《邮报》的主编成为了总统候选人。

 

Mapopa Manda (Zambia), Visionary, 2019.

《远见》马坡帕·曼达作于2019年

 

弗雷德·姆门贝是一位谦谦君子,在谈到自己竞选总统时用灿然一笑表示异议。“我们是集体领导制。”他跟我谈到了2018年3月成立的社会主义党,该党的纲领誓言要扭转赞比亚私有化、去工业化的趋势,这些社会进程损害了本国的社会生活,在民众当中制造了消沉气氛。时值新冠疫情的当下,纲领中的一段文字读来令人心悸:“由于用水及卫生条件恶劣,城市地区常受到水源性疾病的困扰,几乎年年爆发疫情。”这里水源稀缺,半数人与卫生系统无缘。

自从首任总统肯尼斯·卡翁达(1964-1991年在任)离任后,赞比亚推行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对赞比亚人民造成了灾难性后果。姆门贝告诉我,这些政策“在我们国家设置了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我们不应该屈服于饥饿、失业、脏乱、疾病、愚昧、无助、绝望。为了更美好的赞比亚而斗争,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建设更美好的赞比亚。”

 

Lutanda Mwamba (Zambia), Chuma Grocery, 1993.

《楚马杂货店》 鲁坦达·马姆巴作于1993年

 

赞比亚是一个富饶的国度,而人民却一贫如洗。赞比亚的贫困率估计在4060%之间(该国的统计数据只到2015年)。世界银行于2020年6月初进行的一项家庭调查表明,有一半的务农家庭收入明显减少,82%在非农企业赚取收入的家庭生计受损。世界银行发现,流入赞比亚的汇款也同样发生锐减。

由于收入下降,许多家庭减少了商品消费,尤其是食品消费。在疫情之前的2019年,全球饥饿指数(Global Hunger Index)表明赞比亚的饥饿状况“令人担忧”。但疫情造成的饥饿增长并无可靠数据支撑,使得该指数无法确切评估饥饿情况。不过,该指数还是作出了“严重”的评价。姆门贝告诉我:“赞比亚已大难临头。”

2020年11月,赞比亚拖欠了一笔4250万美元的欧洲债券还款。自那之后,伦古政府一直在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协商,希望在获得援助的同时不执行严苛的紧缩措施。此类紧缩措施包括削减疫情期间国家无力支付的公共服务,这将影响伦古在2021年8月选举中的胜算。3月初,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工作人员到访后认为,双方在达成“合理的一揽子政策”方面已获得“重大进展”,但未透露细节或时间表。

 

Mulenga Chafilwa (Zambia), Drip Drip Drip, 2014.

《滴滴答答》姆冷嘎·查费尔瓦作于2014年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团队与赞比亚政府官员会见的一个月前,赞比亚矿业部部长理查德·穆苏克瓦宣布本国铜产量已达882,061吨,比2019年的数据增长了10.8%。穆苏克瓦说这创了“历史最高水平”。考虑到电动汽车、高科技电器等方兴未艾,铜缆需求量势必高企,因此赞比亚希望未来几年的每年产量都超过一百万吨。铜价正从每磅4美元朝着2011年最高水平每磅4.54美元逐步攀升。产铜所获收入是相当可观的,对赞比亚人民来说尤其如此。

有四个公司掌控了赞比亚的铜业:加拿大巴里克黄金公司的卢姆瓦纳铜矿;加拿大第一量子矿业的坎桑希铜矿;瑞士嘉能可公司的摩帕尼铜业;英国韦丹塔集团的康科拉铜矿。这些矿业大鳄用欺诈性转让定价、贿赂等创新手段榨取赞比亚的资源。2019年,三大洲社会研究所就“资源主权”情况采访了位于加纳阿克拉的第三世界网络非洲分会(Third World Network-Africa)的政治经济部部长吉耶奇·塔诺。他对赞比亚的评述值得玩味:

由于赞比亚如今完全依赖铜出口,国际铜价走势对赞比亚货币克瓦查的汇率起到了主导性、扭曲性的影响。作为克瓦查汇率变动的结果,汇率扭曲乃至铜出口收入受限,对其他非铜出口品的竞争力和存续能力产生了冲击。汇率变动同样冲击了社会部门。2018年的一项研究表明,1997年到2008年,汇率在-11.1%到13.4%上下浮动,赞比亚卫生部收到的捐款资金损失了1340万美元,平均每年损失110万美元。由于克瓦查在2015年至2016年发生崩盘,赞比亚的人均卫生开支从2015年的44美元跌到2016年的23美元。

姆门贝告诉我,赞比亚财富中心铜带省的贫困程度非常之高。令人震惊的是,在这个盛产铜矿资源的地区,竟有60%的儿童没有阅读能力。“外国的跨国企业是最大受益者。”他解释道。这些企业与赞比亚精英阶层交往甚密,得以按低额纳税,将利润汇出赞比亚,并利用外包、分包等手段绕开赞比亚的劳动法。姆门贝说,这个产业“仍在按照殖民主义思路经营”。事实上,菲利斯·迪恩在她1953年的著作《殖民地社会核算》(Colonial Social Accounting)中表示,在北罗得西亚(赞比亚于殖民统治时期的名称),三分之二的利润离开了该地区,被外国股东瓜分,其余又有三分之二付给了欧洲工人,广大的非洲矿工只得到仅剩的杯水车薪。

 

 

“依靠矿产等不可再生资源进行发展绝非长久之计。”姆门贝反思道。直到赞比亚的经济与社会足够多元化为止,历届政府只能依靠铜业——到目前为止,全国的铜储量仅开采了三分之一。社会主义党就控制铜资源做出了一系列政策提议,包括与现矿主达成优惠条件,乃至全面国有化(国有化是赞比亚不得不采取的举措,因为第一量子矿业、嘉能可公司裁减了其投资,迫使政府介入)。姆门贝列出了目前阶段公平矿业政策的七个要点:

  1. 社会主义党政府将宣布矿产品为战略金属,为采矿营造法律保障环境。取缔精矿出口,由国家统筹协调矿产品营销。
  2. 通过立法和政治意志加强赞比亚劳工力量。
  3. 采矿企业的工业投入中必须有至少30%在赞比亚获取,这将鼓励制造业发展。
  4. 赞比亚联合铜矿投资有限公司为国有企业,将对所有新矿进行控股。
  5. 为了获取额外的矿产租金,将推行资源租金或变动所得税。
  6. 所有矿产销售收入将首先存入赞比亚银行的账户,这是管理和稳定汇率、收支平衡的关键举措。
  7. 矿场必须坚持先进的环境技术、实践及标准。

除此以外,社会主义党政府将鼓励创建矿工合作社,尤其是针对开采成本较低的锰矿。

 

Mwamba Mulangala (Zambia), Political Strategies, 2009.

《政治策略》 姆瓦姆巴·姆兰嘎拉作于2009年

 

社会主义党为赞比亚制定的计划具有严肃的使命感。姆门贝遍访全国,宣传这一计划。“我们的胜利理应是为了信仰。”他告诉我。他相信,赞比亚儿童都应该学会阅读,不应该饥肠辘辘地入睡。这是所有人都应具有的信仰。

热忱的,

Vijay

 

阿根廷办事处研究员 劳拉·卡波特(Laura  Capote

      我正在与三大洲社会研究所布宜诺斯艾利斯办事处所属的“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情况观察”(简称OBSAL)合作进行《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政治背景》(The Political Context in Latin America and the Caribbean)双月报告的编写工作。我们在研究拉丁美洲的重要政治与社会事务。近期,我正在集中精力为数月以来OBSAL希望解决的问题寻求解决方案,即我们迫切需要利用各种工具和机制让报告更好地传达我们的工作内容,通过与文本互补的各种形式、各种语言将其传播给更多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