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警报:人民的疫苗

什么是疫苗?

传染病可导致重病乃至死亡。感染病毒的幸存者通常会对同一疾病形成长期免疫力。大约150年前,科学家发现,感染是由微生物(我们现在称之为病原体)引起的,可能是从动物传播到人,也可能是人际传播。能否用微量或弱化的病原体引发身体变化,从而保护人体未来免受严重感染?这就是疫苗背后的原理。

疫苗含有模拟感染性病原体局部的微分子,可将其注入体内,激活针对该疾病的预先免疫机制。尽管一次疫苗接种只能保护一人免受一种病原体的侵害,但当有组织的、大规模的接种计划将多种疫苗纳入其中时,它们就成为社区防治的关键。

并非所有传染病均可通过疫苗预防。尽管投入了巨额资金,但由于某些传染病(如艾滋病和疟疾)具有生物复杂性,我们仍然没有,也许永远都不会有预防这些疾病的可靠疫苗。新冠疫苗得以迅速投入使用的主要原因是,它是基于对相对简单疾病生物机制的充分理解。疫苗是控制疫情传播的重要措施,不过,感染性微生物的基因变异可能使疫苗失效,因此有必要研发和部署新疫苗。

新冠疫苗为何未向全球77亿人完全敞开供应?

新冠病毒出现后不久,中国有关部门就对该病毒进行了基因测序,并在网站上公布了基因序列信息。各家公私机构的科学家纷纷下载序列信息,以增进对该病毒的了解,设法治疗病毒在人体中引发的病症,研制使人免疫的疫苗。在这一阶段,这些信息均未获取专利。

辉瑞/生物科技、莫德纳、阿斯利康、诺华、强生、赛诺菲/葛兰素史克、科兴、国药集团、加马列亚等九家私营企业和公营企业在数月内相继宣布将推出各自的候选疫苗。科兴、国药、加马利亚的疫苗由中国和俄罗斯公营企业生产;截至3月中旬,中国和俄罗斯已向41个国家提供了8亿剂疫苗。其他疫苗的生产商则是获得巨额公共资助的私营企业。例如,莫德纳获得美国政府24.8亿美元资助,辉瑞获得欧盟和德国政府5.48亿美元资助。这些企业将公共资金用于生产疫苗,通过销售获取巨额利润,并通过专利坐享其成。这是发疫情财的典型例子。

销往、运往世界各地的疫苗数据信息是常变常新的,但公认的事实是,许多贫穷国家在2023年之前将得不到本国公民所需的疫苗,而全球北方国家已经获得了超过需求的疫苗,其数量足以为其全体国民接种三次以上。例如加拿大所囤积的疫苗足够为本国公民接种五次。仅占全球人口不到14%的北方国家却已经获取了全球一半以上的已预订疫苗。这种现象被称为疫苗囤积或疫苗民族主义

2020年10月,印度、南非两国政府向世界贸易组织请求暂时免除《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即TRIPS协定)项下的专利义务。如世贸组织同意免除专利义务,这些国家就能以低成本生产适用大规模接种的通用疫苗。然而,北方国家带头反对该提议,认为即便在疫情当下,免除专利义务也会扼杀研究和创新(尽管疫苗研发主要依赖公共资金)。北方国家在世贸组织内成功阻止了这项豁免申请。

2020年4月,世卫组织与其他合作伙伴共同建立了新冠疫苗全球获取机制,即COVAX机制。COVAX的意义在于确保公平获取疫苗的机会。该计划由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流行病预防创新联盟(CEPI)和世卫组织牵头。尽管世界大多数国家都加入了该机制,但南方国家分到的疫苗数量仍然不够。2020年12月的一项研究认为,2021年期间,全球近70个南方国家只能为十分之一的国民接种疫苗。

COVAX没有力挺印度和南非的豁免申请,而是支持了一个名为“新冠应对技术获取池”( 简称C-TAP)的专利共享提案,在该计划中,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专利持有人协定允许彼此或任何第三方使用各自的专利技术。COVAX至今尚未收到一笔药企捐款。

2020年5月,世卫组织提议建立新冠疫苗国际互助试验机制,由世卫组织对多国的试验场所进行协调。该机制可使新问世的候选疫苗迅速而透明地进入临床试验;疫苗可在各类人群中得到试验,各自的优势和局限性也可得到比较。但大型药企和北方国家阻止了这项提议。

怎样才能生产出可供全球77亿人使用的基本疫苗?

依据为特定疫苗建立感染模拟所需的实际技术平台,疫苗生产各有不同。新冠疫苗有不少成功的技术平台,其中两例是莫德纳和阿斯利康分别推出的RNA疫苗和腺病毒疫苗,这些技术平台颇为健全,这意味着,“如果”具备了包括疫苗生产商业机密在内的专业知识,配备了专业人才,加上成规模、高效率的生产线,疫苗生产即可满足人民接种需求。“如果”这个词要加上引号,因为这些条件恰恰受到了最大阻碍,其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对知识产权的解释及其长期以来企图削弱以公益为本的公共部门的用心。

有一种折中的疫苗生产方法是在发酵罐中尝试大量生产模拟蛋白,比如诺华的疫苗就就采取了这种方法。就这种技术平台而言,其吸纳能力和专业人员分布范围较广。在这类平台中,批次间的质控质保情况较不稳定,这对广泛的分散式生产是一个障碍。

还有一种简单得多的疫苗生产方法:对传染性物质进行培植并加以灭活(即消除病毒的危害性),再将其注入人体,如印度巴拉特公司研制的Covaxin疫苗。但这也存在一些问题,因为既要对有害的病原体进行灭活,同时为了产生抗体还要使其完好无缺,这绝非易事。

怎样做到为全球77亿人接种疫苗?

要在全球范围内广泛接种新冠疫苗,我们需要考虑三个因素:

  1. 公共卫生系统。有效的疫苗接种计划需要健全的公共卫生系统。但世界许多国家的公共卫生系统都因为长期紧缩政策而遭到破坏。因此接种疫苗的熟练专业人员颇为紧缺;由于这些疫苗具有敏感性,疫苗的配制和注射必须由训练有素的公共卫生工作者来完成,既确保疫苗得到理想接种,又防止副作用。
  2. 运输和冷链。由于缺乏区域性、全国性的疫苗生产线,疫苗的长途运输是必须的。有些需要超冷链物流的新冠疫苗对大部分南方国家来说根本不可行。
  3. 医疗监控体系。最后,需要有完善的疫苗效果监控体系。这就对长期跟踪以及人才和技术提出了要求,但在全球经济秩序中长期处于劣势的贫穷国家往往欠缺这些条件。